attention:
美丽新世界paro,加了亿点点私设
是个无聊冗长且ooc的故事,请酌情阅读
【before midnight(01)】
「对未知的探索,使我们如此勇敢」
“薄荷,薄荷,快醒来。”
一片黑暗里,他听见有人在叫他。即使无比困倦,他依旧努力睁开了双眼。
这是一个不小的正方体房间,房间内除了数张并排放置的睡眠仓外没有任何装饰,墙壁与天花板、甚至是地板都是雪白一片,薄荷认出这是他幼年时期居住的保育室,冷风机呼呼作响,他身上甚至还裹着保育员发给他的白色毛毯。
此时的保育室内没有开灯,唯一的光源来自天花板上那个表示时间的数字,一个猩红色的「23:59」。
“薄荷,快醒来呀。”
薄荷使劲眨眨眼,借着微弱的红光,看清把他推醒的人。
“所罗门,你怎么还没睡?”
薄荷压低声音,询问趴在他睡眠仓盖上的同伴。
“我睡不着。”
头发乱翘的男孩盘腿坐在薄荷的睡眠仓上,无聊地晃着身体。他浓密的眼睫忽闪着,薄荷看见数颗星子从他宝蓝色的眼睛里划过,而后坠落在他细密的下眼睫处。他眯眼笑起来,狡黠揉碎成细碎的光,散落在他夜空一样的眼眸中。
墙上的广播孔里传出嘈杂的电流声,薄荷听不分明它在说什么,只辨别出所罗门的询问:
“薄荷,你想去看星星吗?”
所罗门自顾自拽起薄荷的手臂,将他拉出机器。
他们手牵着手,一前一后,绕过两边的睡眠仓。睡眠仓是边缘尖锐的长方体,外壳上流动着灰色的金属光泽,里边则是一个个裹着毛毯熟睡的男孩。
只有他们是醒着的。
咔。
墙上的猩红数字转为「00:00」。两个男孩推开门,溜出这间专属于阿尔法男孩们的保育室。
他们无声地跑过走廊,合金材质的地板映出两张年幼的脸。感应灯被他们踩亮,又自动熄灭,踏着明灭的光,他们奔向走廊尽头。
“薄荷,你想去看星星吗?”
在走廊唯一一扇窗子前,所罗门再次对薄荷发问。他白皙年幼的五官一瞬间成长为成年人的模样,不变的是那双眼睫浓密、浩瀚如星空的眼睛。所罗门的腰抵上窗框,双臂张开如自由飞翔的鸟,窗外的探照灯明亮,仿佛他身后升起无数的太阳。
“薄荷,你想去看星星吗?”
所罗门问着薄荷,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,将薄荷压得喘不过气。
我——我不知——
薄荷想要说话,就在他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,所罗门仰面倒了下去。
尖利的警报声陡然拉响,无数的人影来来回回,薄荷穿过大片大片扭曲的灰和白,看见面前的水泥地上开出一朵由碎骨和血肉织成的花。
薄荷,你想去看星星吗?
浓稠的鲜血蔓延至他的脚尖前,一颗透明玻璃珠样的小球踏着血液,咕噜咕噜向他滚来。当小球停下,圆形晶体上那层宝蓝色的虹膜朝向他,泛着釉质光彩的表面映出薄荷苍白的脸。
那像是燃烧的鸦|片、熄灭的白百合、又或者除了所罗门外的另一具尸体。
一个激灵,薄荷猛地睁开眼。
淡蓝色的仿月光在室内缓慢流淌,床头的电子表忠诚地履行着责任,显示出目前的时间。
「00:00」
薄荷捂住眼睛,深呼吸着,等待心跳慢慢平复。
这是所罗门自杀后的第六天。
也是薄荷失眠症开始的第六天。
窗外灯火辉煌,人造的白昼永不落幕。
下午五点半,橘红色的晚霞笼罩在卵形的孵化与孕育中心大楼上,从远处看,这栋五十五层高的大厦像是一枚泡在鲜血里的胚胎,鲜艳而诡丽的光在它的金属外壳上流转。
孵化与孕育中心内部,第二十八层胚胎孵化与孕育观测处,薄荷坐在自己办公室内的软椅里转着笔,一脸正经地发呆。他的对面,一个黄发小伙认真地说着什么,一枚写着“贝塔·威廉”的铭牌别在小伙胸口,闪闪发亮。
“……新一批的受精卵从胚胎结合处送过来了,阿尔法类和贝塔类已经送往孵化室,剩下的伽马、德尔塔与埃普西隆三类还需要进行进一步处理——之前有将一枚胚胎分割成七十二份的技术,我想我们可以在这批的德尔塔受精卵上实验……”
“……孵化室已经成熟了一批埃普西隆,正好工业矿区之前有说需要新的人员补充,可以将这一批注入催熟剂后封装送过去……”
“……精卵甄别挑选处报告,现有的睾丸和子宫正在衰竭,从冷库调送的那批产量又太低,是不是需要再从冷库里解冻一批出来?薄荷先生,您得拿个主意……”
威廉说到这里,看薄荷依旧在发呆,犹豫再三,提高音量到:
“薄荷先生!您在听吗?!”
“啊,是的,请您继续。”
薄荷回过神,露出一个笑脸。威廉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青色痕迹,忍不住问到:
“我知道作为一个贝塔下属是不被允许过问阿尔法上司的私事的,但是,您看,现在都是下班时间了,就把这当成是朋友间的谈话——薄荷先生,您最近是怎么了?”
看着自己信任下属关切的眼神,薄荷揉揉僵硬的肩膀,缓慢地回答到:
“也没有什么事……我只是最近失眠了……而已。”
“失眠?!”
威廉下意识惊慌地重复,而后立即压低声音问到:
“您怎么能失眠呢?……在现在,怎么还有人、我是说文明人、会失眠呢?”
是呀,在现在,在这个已迈入新纪元的文明社会里,每个人都生活得幸福、快乐且满足,又怎么还有人会失眠呢?
“我想,可能和另一位阿尔法有关……你知道的,阿尔法·所罗门。”
“啊,之前死亡的那位,我知道他,很有名的历史学家,”
威廉显得更加困惑了,
“可死亡不是一件好事吗?您为什么要因此而失眠呢?您不应该为他的死亡感到快乐吗?”
威廉接连的问题使薄荷的十指纠结在一起。
自名叫皮埃尔·洛睿恩特的科学家发现氮元素后,人类科技迅猛发展,所有社会生产残余——尤其是尸体能被解构为氮,再由氮被重构为社会需要的资源,一条新的生产链形成。
生和死、尤其是死亡、在这个时代被赋予崭新意义——出生是如此容易,能被人为操纵的过程不过是喝水呼吸一样理所应当的事情;唯有死亡是崇高的,因为尸体分解所产生的氮元素是社会运行和发展的重要原料。这也就意味着,文明人既不需要为一个人的诞生而高兴,也不需要为一个人的死亡而感到悲伤。
更准确地说,文明人并未被教导何为“悲伤”。
故而不管是作为贝塔的威廉,还是作为阿尔法的薄荷,他们的认知都止步于“失眠”,仅仅只是失眠。
“也许我只是太累了。”
薄荷转了转椅子,下了论断。
“嘿,那就好办了。您今天和我们一起去酒吧如何?他们新到了一批货——雪茄味的唆麻!您只要抽上几支,什么烦恼就没有啦!”
威廉说着说着,笑容转向暧昧,
“或者,您可以找几位女士、男士也不错、消磨一晚上,之后您准会累得呼呼大睡。”
“听上去不错。”
薄荷勾勾嘴角,礼节性的。
“性|爱和唆麻就是文明时代最好的治疗药物啊。”
威廉感叹一句,收起带来的文件准备离开。临关门前,像是突然想起来,他对薄荷说:
“对了薄荷先生,康斯坦丁到了自查期,大楼有一半区域和通道都关闭了,您可记得别误闯进去。”
薄荷对这个消息倒不是很在意。
康斯坦丁是掌管整个文明社会运转的智能主脑,主机实体被分别放置在几个重要中心保存,孵化与孕育中心就是其中之一。因为需要处理的信息很多,康斯坦丁每个月都会进行不定时自查,将运行产生的废弃数据清理,以维持机体正常运转。
这已经是惯例了,实在没什么好注意的,唯一需要注意的只有弄清哪个区域的电梯能顺利通行,不要在早晨上班时进入非通行状态的电梯而导致迟到。
“康斯坦丁这次自查可提前不少,怎么回事?”
薄荷漫不经心地问。
“这您可问错人啦,”
威廉耸耸肩,很自然地回答:
“阿尔法都不明白的事,咱们贝塔更不可能明白的。我下班了,祝您今日愉快。”
“祝您今日愉快。”
薄荷看着威廉将门关起,思考着今晚要干什么。
酒吧?他历来不喜欢那些地方。
而其他去处嘛……
薄荷揉揉眉心,想起所罗门的遗物。
一张纸条,上边用飞扬的字迹写着一句话。
「F区哥谭大道阿卡姆巷666号,恭候您的大驾。」
这是所罗门唯一的一件遗物。
指名留给薄荷的、唯一一件遗物。
“所罗门,你还真是从小就给我出难题。”
薄荷倚靠在软椅里,闭着眼感受最后一丝阳光被地平线吞没,城市在这一瞬间被万盏华灯点亮。
他睁开眼,拿起风衣离开了办公室。
在采用福特历记年后,仅存的陆地被分为两块。
平坦的东边即是前文所说的“文明社会”,在其中生活着的人类将自己称为“文明人”,文明人又将他们的领地划分为A、B、C、D、E、F六个大区,每个区的功能各不相同,互相之间由一条条悬浮高速通路连接。
而在西边,那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被称为“自留地”,在里面生活的人类被东边的文明人称为“蛮人”或“野人”,他们保留着旧时代里人们所有的生活方式,比如他们会结婚、会组成家庭,他们甚至会自己生育和教养孩子!
“怎么会有人让孩子通过产道来到这世上呢?太恶心了!他们的女性与男性甚至不需要摘除子宫和睾丸,真是一群不开化的野蛮人!”
这是在孵化与孕育中心时常听到的话,毕竟对于在此工作的人来说,看着从冷库里被按计划解冻出的卵子和精子合成受精卵,再按照计划将其筛选加工分为阿尔法、贝塔、伽马、德尔塔、埃普西隆五类,最终使他们经历完全不同的培养方式、被培育成完全不同的人、成为完全不同的社会阶级,这就是孵化与孕育中心的员工们致力并为之骄傲的工作。
是的,阿尔法、贝塔、伽马、德尔塔、埃普西隆——文明人骄傲于以人类双手创造人类、并在生命之始便给予一眼可以望到头的未来。
有些人,从一开始就注定成为领导者;而有些人,则注定成为庸庸碌碌、维护社会稳定的底层工蚁。在这个天堂般稳定的文明社会,每一个人都实现了既定的价值,每一个人都获得了幸福快乐。
这印证着孵化与孕育中心的核心要义——“社群、规则、满足”。
文明社会与自留地,东边和西边,两个地区不论是生活环境还是习俗文化方面的差别都如隔天堑,它们中间也确实矗立着一道如天堑般的墙壁,使得两边泾渭分明。
薄荷这次要前往的,就是距离墙壁最近的F区。
晚上十一点,到达目的地的薄荷抽出车钥匙,整理了一下风衣外套,才开门下车。
打开车门的一瞬间,独属F区的味道扑面而来,那是一种介于腐肉和玫瑰之间的特殊气味,让第一次来到这里的薄荷颇感不适。道路两边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牌,灯牌闪着饱和度极高的荧光,那些或是玫瑰色或是明黄色的光映出一旁建筑表面上的斑斑苔痕,以及雨水下滑留下的黑色痕迹。
滋滋滋——
头顶的灯牌因电流不稳闪烁几下,薄荷看着路边半旧的指路牌,研究怎样前往纸条上的地点。
“唔……要往西边走吗……”
那岂不是离墙壁很近了。
薄荷望向西侧,已隐隐可以看见墙壁的顶端,那是一条漆黑的长线,将天空截锯掉一多半,剩下的一小段天空则被文明社会的灯光染成墨紫色。
薄荷向那边走去。
F区内居住着大量埃普西隆和德尔塔,建筑也因此显得密集拥挤,如同一栋栋累叠起来的蜂巢。
薄荷从这些建筑间穿过,踩着有些许粘黏感的街道,转过好几条小巷,终于来到一幢破破烂烂的小楼前。小楼灰扑扑的墙壁上挂着一个黄铜小牌,牌子上歪歪斜斜刻着一排字。
薄荷低头看看手里的纸条。
“阿卡姆巷666号。”
就是这里了。
但是。
薄荷搓搓有些凉意的手,左顾右盼一番。
但是,这里没有门。
一整面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墙上,只有一扇、呃、姑且先将它猜测为“窗户”的方形开口,开口被一块木板封住,隔绝所有窥探的视线。
薄荷上前,敲了敲木板。
“草!哪个不长眼睛的混账东西挑着小爷睡觉的时候敲门!奶奶个熊——”
一个有些嘶哑尖锐的声音从木板后模模糊糊传出,等木板“唰——”一下被从下往上拉开,那骂骂咧咧的声音终于停止,开口里现出一张年轻消瘦的脸,那苍白的脸上生着一对吊稍紫眼睛,看上去有几分凶悍,但尚且稚嫩的五官又把这几分凶悍消解,加上他头上那堆乱糟糟毛绒绒的卷曲黑发,只让他看上去像只对着人类龇牙的幼犬。
“看哪一场?”
“啊?”
薄荷一时对这问题摸不着头脑。那人登时火冒三丈,扒拉着木框探出半个身子,朝左边一指,气势汹汹道:
“看不见吗?!啊什么啊?!”
薄荷顺着他的手指一看。
那里孤零零吊着一块木板,薄荷借着一旁路灯的光仔细看了好一会儿,才看清木板抬首写着一个名字。
知更鸟剧院(Robin Theatre)。
而在剧院名字下,只简单标志着几个数字。
5,10,25,100。
这标价可真是有够随性的。
薄荷在心里想。
“快点。”
窗里那小子又开始催促,薄荷想了想,掏出一百元给他。
“嘿,你这人看上去傻乎乎的,出手倒挺大方。”
收了钱,那人态度肉眼可见好了许多,对薄荷说:
“往右边的小巷子里走,大概走个一百步吧,右手楼梯向下。”
“多谢。”
薄荷按他说的走去,身后依稀传来几声零碎的自言自语:
“嚯,有意思,这人可真有意思……”
薄荷觉得背后有点发冷,步伐加快了些。
小巷又暗又窄,薄荷走得有些艰难,好不容易数到第一百步,面前恍恍惚惚出现一点亮色,再仔细一看,原来是个提着油灯的男孩。他浅褐色的头发在脑袋两旁蓬成两个奇怪的三角形,像脑袋顶长出了一对猫耳朵,栗色的圆眼清澈,映着油灯暖黄色的焰光。
“先生,请您跟着我下去吧。”
于是,他在前边领路,薄荷跟在他身后,走下那活像硬生生撕裂墙壁才开辟出的楼道。
一米……两米……
薄荷在心里暗自估算,最后发现竟是走到了地下近十米的位置。
“先生,我们到了,请进。”
楼道最尽头,男孩做了个掀开的动作,薄荷只觉得他是撩开黑暗一角,光从其后透了出来。
“对了,还没有请教您的名……嗯?”
薄荷刚刚迈入帘幕后的空间,再转头就发现领路的那个男孩已经不见。
怎么办,背后更冷了。
薄荷扯紧风衣,打量起现在所处的环境。
这是一个小型剧场,除了薄荷进来的那道门,还有五个出口。剧场内,座位被分成整整齐齐的八排,每排九个座椅,座椅是旧时代流行的款式,现在只怕要在老式古董店才能淘到这种红丝绒面靠背椅。
不过,话说回来,不只是座椅款式,剧院这种东西,也只在旧时代流行,文明人更喜欢舞厅或是酒吧,剧院的数量十分稀少。
特别是在康斯坦丁封禁了十几家剧院后,剩余剧院的数量更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。
至于地下剧院、比如薄荷现在所在的这家、会多一些,但它们多半位置隐蔽,不轻易接待陌生人。
薄荷不知道为什么他作为一个完完全全的新人能被放进来,但他素来处变不惊、或者用所罗门的话来说、“比普通阿尔法还要神经大条”,故而他也没什么大反应。
找了个角落的位置,薄荷坐下。
哗啦——
就在薄荷坐下的那一刻,暗红色的舞台幕布被拉开。
好戏开演。
—tbc.—
是谁2021年了还在本薄荷坑底出不去?
哦,是我啊😀